那些盆栽最後怎麼了……

追看王小棣導演的《波麗士大人》到第二十二集了,不知道為什麼,心中最懸念的竟是刑警劉漢強(藍正龍飾演)窗前那幾株盆栽。

戲裡劉漢強初到縣刑大報到時,主管就曾抱怨過,上個刑警在窗前種了一堆盆栽,現在他離開,終於可以把盆栽清掉了。那時候我們沒有特別注意,直到劉漢強也開始種起萬年青來,觀眾才漸漸明白,原來每株盆栽代表的是一件沒有偵破的命案,一個正義沒有得到伸張的死者。

我第一次看到這個故事時,感覺似曾相識,可是又想不起到底那是什麼。直到過了幾天,忽然想起:過去在拍《大醫院小醫師》時,小棣導演也曾把另一個我寫的故事特意拍進戲裡。那是一個精神病發作的醫生,老是夢見自己後面跟著許多過去沒有治好,死掉的病人……

我這才發現,原來這樣的盆栽,早就存在小棣的戲裡了。不只如此,從《大醫院小醫師》、《赴宴》、《45度天空下》,到《波麗士大人》……一路拍下來,小棣一直在不同的故事裡,說著相同的夢境和主題。

無疑的,這些相同的夢境與主題和劉漢強的盆栽是息息相關的。小棣的故事講到「英雄」——不同於好萊塢那種天賦異稟的超人,小棣的英雄多半和我們一樣有著相同的情感,會犯錯、會猶豫、會受到傷害。英雄之所以成為英雄,在於當他面對現實、挫折時,仍然相信最初的理想與熱情,勇於繼續堅持。把這些「盆栽」當成類似大力水手的菠菜似乎也不為過——它們使得普通人有了成為自己生命中英雄的勇氣。

我算是哭點很高的人,偏偏小棣的戲是我的阿基里斯足踝,總能把我這個鐵石心腸惹得淚流滿面。我於是卯起來認真追究原因,終於發現只要戲裡的角色碰到過不去的現實、挫折、承受煎熬時,戲裡那像菠菜似的盆栽往往就會出現,一旦「盆栽」出現,我的情感幾乎無可避免地就要淪陷在一片熱淚盈眶裡……

這是為什麼每次我得又愛又恨地盯緊那些盆栽的理由。

從某個角度來說,小棣的每部戲都是她自己為自己種下的一株盆栽。每株盆栽都代表著她內心深處一個還沒有被實現的理想、議題。這樣的盆栽不但激勵她自己,也激勵著每一個看戲的小小的心靈——原來我們是有能力成為自己生命中的英雄的。

(戲就要落幕了。那些盆栽,到最後會變成什麼?)

感謝那些曾經努力過,為我們帶來這齣好戲的人。也為所有的波麗士大人們加油!

【2009/03/13 聯合報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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